第二天早上,黎野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一阵门铃声,响得很是突兀,也很是陌生。她大病未愈,医生开的药里面大概有安眠的成分,所以足足睡过了这么几天,睡得脑袋都有点不清晰了。
以至于根本没想起今天到底谁要来,更忘记了她那个崭新的门铃,除了庄可外,平时几乎没有人会按。
当她顶着个鸡窝头,一脸睡眼朦胧的打开门,发现外面站着的是徐晚意之时,差点吓得立刻要把门关上了。
就在她企图甩门的一刹那,她看见徐晚意眼睛里隐隐的怒意,赶紧忍住了,“徐董,早啊,我以为你会吃过中饭再来呢。”
“你们律师的时间观念该是这样的么?”徐晚意冷冷的说。
她昨晚想了半宿,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叫上封景一起,不叫她怕尴尬,叫了更显奇怪:都去人家家里了,带助理干什么?想到这里,她打消了这个念头。又因为很担心黎野的情况,早上一早就醒了,这才早饭都没吃就出现在黎野家门口。
“你是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么?”
“啊,不是,来,快进来。”说着,侧着身子让徐晚意进来,然后关好门。
徐晚意一点也没客气,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,脱下大衣和围巾,自顾自的挂在了玄关的衣柜里。黎野早就发现了,这些富家子弟就是有这种本事,走到哪儿都怡然自得,仿佛都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内一样。
等徐晚意把早饭放在餐桌上的时候,她才发现这大小姐竟然亲自给她买了早饭,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,能用钱解决的事情,为什么还要亲自出马?这是大学时期徐大小姐的口头禅之一。
“坐吧,也不知道你现在爱吃什么,西式的中式的,我就都买了一点。”徐董进了黎野家没五分钟,已经隐隐有主人的架势了。
黎野去卫生间匆匆抹了一把脸,再出来的时候徐晚意已经摆好了餐具和食物,自行坐在了餐桌上。她今天不再是高跟套装,而是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,穿了条牛仔裤,恰到好处的露出光滑的脖颈,将将能显示出身体的线条却又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黎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,喉咙动了动,咽了口口水。
徐晚意可没什么旖旎心思,黎野这张脸,青白颜色,皮贴着肉,几天不见,瘦的颧骨都突出了,要不是那眼睛还四下转动,真以为快行将就木了。
徐晚意盛了一碗白粥,放在黎野面前,“医生怎么说?”
“啊?医生?哦哦,医生说没什么,休息几天就好了。我这副样子都是睡觉睡多了睡出来的,那啥,病早就好了。”黎野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尊荣,戴个眼镜完全可以博同情要饭去了。
“嗯,吃点东西,胃出血不养好,很容易变成慢性病。”徐晚意低头喝了一口粥,默默说道。
“呃,那个,那晚……”徐晚意似乎没想好用什么词语,断断续续的半天没说出一整句话。
黎野不想让她为难,于是笑嘻嘻的说:“那晚?我表现得还可以吧?我听说你们已经签好了合同,这事儿算是落定了,我不太了解你大哥,不过以我有限的经验,我要是你大哥,必定不会善罢甘休,你还是注意一点。”
“嗯。”徐晚意本想跟她说声抱歉,不知为何在这种环境中两人单独相处,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我会注意的,我大哥肯定去找我爸哭去了。”想着这俩父子的嘴脸,一丝忧愁不经意爬上了她的眉间。
“别想了,这世界有那么多烦心事,等来了再说,到时候水来土掩兵来将挡,这不是还有我么。”黎野埋头喝粥,还不忘安慰一句。
徐晚意定定的看着黎野,心里一片温热,这十年来,她一路走来,有过很多同盟、朋友,但她心里清楚,那些人为的都是利益,很久没有人单纯的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挡在她前面。
更难能可贵的是,黎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毛头了,如今她是远近闻名的大律师,看惯了世人的尔虞我诈,贪婪丑陋,却仍愿意为她不顾一切。她徐晚意心里没点其他想法,那是不可能的。
“对了,你妈怎么说?”黎野突然没来由的冒了一句。
“我妈?”徐晚意一脸茫然,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了她妈,“我妈在澳洲啊,她不知道这么细节的事情,不能怎么说。”
“你没跟她说我现在是你的律师?她应该知道了吧。”
“唔,我倒是没专门提过这事儿,但是她确实知道,集团里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呢。”
在徐晚意的脑子里,十年前她妈就知道黎野这个人,不过一直以为黎野是自己的好朋友,这么一想,黎野这一问也不是完全没道理。
“她没说什么?”黎野吃了一口白粥,继续问道。“呃,除了那个什么好看的人怎么怎么样……”
徐晚意面上一红,想起自己对黎野说的那句话,“没说什么,后面的事儿你不太清楚,她跟我爸最后闹得不欢而散,现在两人如仇敌,所以凡事不利于我爸的事儿,在我妈那儿都是好事。”
“你很心疼你妈妈吧?”
“嗯。上次也跟你说了,我这么做,有一部分也是为了我妈。”这次徐晚意没怎么犹豫,很快回复了黎野。
黎野面上表情没变,擦了擦嘴巴,放下筷子,盯着徐晚意说:“是,阿姨是个好人。来都来了,陪我出去买个菜吧。”
徐晚意一时没反应过来,她妈妈是个好人跟去买个菜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,能让黎野如此顺畅的在一句话里连着说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