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德生如何惩罚都好,左右不死便好。只要不死,她来日必能抓住他的把柄,一击毙命。
陈德生气极反笑,“你说,你是不是已经和晏临苟合,投到他帐下!”他字字咬牙,将那茶碗砰地摔在宋连脚下,甚至妄图一把拽上宋连衣领。
一个手刀,宋连轻而易举将他手肘压下,侧身站起,压着陈德生的肩将他抵在椅子上。
“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身份!见过你的身体——”陈德生的话几乎就要喊出来,但他被宋连的短刀封住了嘴,冰凉的刀面就贴在他的嘴上,牙关都能感到寒凉。
“他若是知道,你早就被欺君之罪治死了。”
她咬牙切齿颤抖着说出这番话,胃里却一片翻江倒海。
宋连感到恶心,陈德生嘴巴里说出来的话,让她几近呕吐。深埋在她心底,连她自己也摸不清楚的情愫,却在他的话中成了如此肮脏之事。
羞辱。痛苦。愤怒。甚至自厌。
自小所见过的男女之事,皆是龃龉。八岁时见到女童被磋磨折辱后的身体,她便对情事有了打从心底的厌恶和恐惧。多年来男子身份的自处,更加令她在心动时感到困惑,紧张。
晕眩。
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,被她小心谨慎地埋藏在黑暗里,从未深想,也不敢深想。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与晏临平和相处的方式,此时却被陈德生生拉硬拽,将那些心思扭曲,曝晒在日头底下。
朦胧而美好的悸动,与最恐惧,最厌恶的男女之事联系起来,再从陈德生嘴巴里说出。宋连觉得尊严都被玷污,连带着那道月色下,如同仙子一般,不染尘埃的晏临,也被污染。
宋连的刀愈发使力,甚至在他脸上划出一条血线。
“老爷!”有一小厮从远处跑来,宋连的刀顿时卸了力,她走到对面,只留双目浑浊的陈德生瘫坐在椅子上。
“老爷,晏家有位老伯过来送了一个包裹,说是少爷从溪州带来的,该是拿回家的东西,少爷忘了带。”
看见那熟悉的行囊,宋连的心都停了半刻。
她将蒋明川留下的那些土产塞进包,将那簪子深深埋了起来!
小厮瞧见屋内情形不妙,将包裹放在陈德生身边的桌子上便跑走了。
说时迟那时快,还不等宋连疾奔夺回,陈德生已将包裹倒出,里面东西劈里啪啦尽数扔在地上。
其中一枚簪子的脆响,落在耳中甚为突出。
宋连脑中嗡鸣。
她可以不管陈德生信不信,只说自己没拿到,还尚有转圜余地。可簪子就在这,她不能不给,那便是真撕破了脸。
陈德生很快回过来神,喜不自胜地捡起,转回头满意地欣赏着宋连痛苦的脸色。
“儿啊,这命中有时终需有,”他眼冒精光,一步步逼近宋连,“你说,你既已经得了手,何苦来这一套。”
“还是说,你已喜欢上那晏小公子,哦不,晏大人,”他一手把玩着簪子,一边羞辱着宋连,“但你可别忘了,晏临他即便对你有意思,喜欢的可也是陈科,是个男子。”
“杏儿可都与我说了,晏临,还邀你一同更衣,”他走到宋连身前,挑衅似的收好了簪子,又将嘴边冒出的血珠,食指一点,按在宋连额头,“但你也要想清楚,若你成了女子,他一个龙阳君还会喜欢吗?”
“我儿还是颇有能耐,只叫你去做眼线,可没让你去当情人。别把自己送上床,解了衣就行。”
宋连身上一阵冷一阵热,耳朵里嗡鸣不止。额头上那抹污浊的血腥味直直冲来,她兀的抽出短刀,比闪电更快地,
削下了陈德生食指指节!